高考恋爱一百天之后的第十年,我活成了一事无成的啃老窝囊废
那很有生活了。
最近,一股巨大的阴霾笼罩在国产 Galgame(下文简称国 G)圈层的上空,好似一串又一串的鞭炮往化粪池中一丢,炸出一朵又一朵的屎花,噼里啪啦地崩在每位国 G 玩家的脸上。
前有《恋爱猪脚饭》横空出世,众筹目标 1000 元最终成绩 14 万,大量使用 AI 作图,流程长达 2 到 3 小时,原定四月发售,如今六月杳无音信,制作人疑似被优化,深陷赛博烂尾楼传闻。


后有《我亲爱的妹妹》打着 ” 爱与妹妹与希望 ” 的旗号,实则描绘 ” 无人生还 ” 的地狱绘图,事后主创沾沾自喜提出著名言论:” 我就是故意这么写的。” 为了暴雷反转把众筹玩家骗进来当猪杀。

没有一刻为它们的跑路感到哀悼,接下来抵达战场的是《高考恋爱 100 天》十周年之际发售的 DLC —— ” 十年后的约定 “。就在刚刚过去的儿童节,《高考恋爱 100 天》的主创 ” 被炒的炒饭 ” 在直播间公开连麦,接受各路老哥长达 14 个小时的严刑拷打。

有诅咒主创双亲三天之内暴毙的,有大骂特骂主创辜负玩家期待的,有人质问主创创作原因的,这些玩家的愤怒、悲伤、焦躁在直播间汇集起来,最终提出了一个共同的问题:
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样子?

一切的原因就在于 DLC 的剧情——在《高考恋爱 100 天》正传的十年后,男主角 28 岁面临失业一事无成,与两位女主都没有再联系,此前的同学聚会也因为感觉丢脸不敢参加。
而在男主的母校中,流传着这样一段都市传说——只要你在高考前一百天告白,就会考上名校、事业有成、迎娶白富美、走上人生巅峰。此时,男主在咖啡店偶遇了几位高中女生,在她们诬陷胁迫下,不得已回到了自己的母校。最终,男主在此前同学的指认中,承认了自己就是都市传说的源头。
在众目睽睽之下,男主自曝道:” 我现在惨得要命,月薪三千都拿不到!送外卖都瞧不上我,连续啃老一年半,吃早餐都得找爹妈要钱。”

熟悉国 G 的玩家都知道,《高考恋爱 100 天》在国 G 圈的定位近似于 ” 白月光 “,是很多玩家入坑国产 Galgame 的启蒙作。玩家需要在考试分数和角色好感之间作出抉择,达到巧妙的平衡,既不能光谈恋爱不学习,也不能只学习不顾角色好感。

通过较为严苛的数值控制,大多数玩家打通游戏后的第一个结局,都算不上传统意义上的 ” 好 ” 结局——要么沉迷网吧名落孙山,要么专心学业无心恋爱。而游戏整整提供了 61 种结局,不少玩家通宵达旦,只为打出心目中的圆满结局。

用现在的眼光来看,游戏的玩法中规中矩,画面也算不上十分出色,之所以它能在国 G 圈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,是因为它的剧情相当优秀。在某种程度上,主创 ” 被炒的炒饭 ” 用颇为现实的文笔,勾勒出两位令人印象深刻的女主,将面对高考的高中生的迷茫,来自家庭、学校、社会的压力,重压下滋生的苦涩,以及期待得到解脱的心情,描绘得淋漓尽致。

作为这样一款佳作的十周年 DLC,应当直接拉满情怀,把原作的故事再度续写,将男女主和各种配角拉出来遛一圈,就能获得钱包和口碑的双赢。但这次的剧情,不说那些配角了,就连关键的几位角色,在 DLC 中的登场戏份都只能用微乎其微来形容。
据主创 ” 被炒的炒饭 ” 所说,驱使他做出这种 DLC 剧情的原因之一,就是游戏八周年周边企划的反馈。他为大部分主要角色都续写了一份简短的后日谈,在这些角色未来的故事中,用平淡的语气讲述了一个又一个现实的难题——加班、备孕、相亲、住院……这些现实的难题,让无数人感同身受。

大受好评的周边企划,让 ” 被炒的炒饭 ” 错估了玩家的喜好。而这种错判,又为十周年 DLC 的暴雷埋下了伏笔。

难道是玩家过于敏感,不能接受主角碌碌无为的事实吗?难道是风向的变化,让玩家不能接受现实和苦难叙事吗?实则不然,如果要描写主角的困境,缺乏细节和经历就是一种 ” 无病呻吟 “。罗马不是一日建成的,失败也不是一蹴而就的。十年足以改变很多事情,但男主的表现却还像停留在当年的高中生。
为什么毕业于全国排名前列高校的男主角,十年过去却成了一位废物啃老族?为什么四肢健全的成年人在剧情中,却自暴自弃、自怨自艾,连送外卖都没人要?为什么浑浑噩噩十年的男主,能够靠着老同学的提点回头是岸?

甚至有些眼高手低
这些明显缺乏铺垫的叙述,导致的结果就是玩家完全无法共情。按照直播连麦的某位老哥所说:” 一位重本毕业的学生,就算他的人生是失败的,也不会是这样失败的。”
现实不彻底,就是彻底不现实。
而在与主创连麦的其他玩家中,令我印象最为深刻的是这样一位老哥:在毕设卡壳、导师刁难、家庭压力的三重困境下,他靠着这款游戏度过了人生中最糟糕的一段时间。
但即将迎来 22 岁生日的他,却收到了一份最不想要的礼物,那就是此次十周年的 DLC ——没有充满情怀的老角色,只有颓废的男主,和全无逻辑的苦难,以及有些可怕的烂梗。

他的最后一句话如此说道:” 单纯堆砌苦难是无病呻吟的小资行为,真正的现实主义美学,是在客观有逻辑地描述苦难的同时,保持悲天悯人的心。” 情到深处,这位老哥不禁潸然泪下。这也让 ” 被炒的炒饭 ” 终于意识到,的确有人因为这部作品得到拯救。而十周年的 ” 诚意之作 “,无疑是在伤害这些粉丝的感情。

更可怕的是,制作组剥夺了玩家对原本故事的解释权,借主角之口说出了此前那些结局不过是南柯一梦,让那些安慰自己 DLC 是平行世界的玩家,无处可逃。

按理来说,Galgame 的游戏性质真正实现了 ” 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“。所有玩家都可以在精心设计的剧本编排中,被某位角色或某个片段所展现出的魅力打动。

而这种多线剧情的调性,渐渐形成了一种难以言明的默契,那就是绝大多数情况下,Galgame 的续作并不会为前作的可攻略角色安排新的恋情,因为这无疑是对玩家想象空间的一种扼杀,是对玩家选择权的一种剥夺,既不尊重自己创作的角色,也是对玩家的不负责任。

实际上,就在前不久的《秋之回忆》新作里,这种事情同样也发生了。《秋之回忆》系列此前可攻略的女主角之一 ” 南宫燕 “,与并不讨喜的男配在续作中结婚生子,让无数单推南宫燕老师的玩家表示完全不能接受,纷纷炎上制作组。

高考前谈恋爱、抱得美人归、考取重本好专业,这三个概念连在一起本身就是最大的幻想。但是,Galgame 玩家不就是为了享受那一刻的幻想吗?我又幻想了……我想要在一天的劳累后,回到家有心爱的妻子问我 ” 先洗澡?先吃饭?还是先吃…… ” 我想要拥有一出手,就能让无数女子拜服于我的超绝魅力;我想要一打开门,就看见两位性格打扮迥异,但却与我一见钟情的妹妹。

当然,Galgame 的分类十分复杂,远不止上述几种幻想。但这种剧情的暴雷,近似于小清新作品 DLC 主打血腥猎奇,纯爱作品 DLC 主打牛头人,这种定位上的颠覆,说明创作者并没有准确地认识到,自己作品的受众到底在期待什么样的故事。
归根结底,这些争议都来源于 ” 作者已死 ” 这一明确的事实。作为一个商业文学性质的产品,在一旦上架出售后,最终解释权就不独属于作者一个人了。读者在消费作品的同时,也潜移默化地对作品形成了自己的理解,作者此时需要做的,往往是不留余地地认识到,作品的内核和它对读者真正代表的意义。在此种认知下续写的作品,才能为粉丝所接受。

《高考恋爱 100 天》对玩家意味着什么?对绝大多数人来说,完全不同于文学作品中玫瑰色的青春,高三是一段充满苦涩的经历,它意味着闷热的教室和写不完的试卷,答不完的难题和抬不起来的头。而《高考恋爱 100 天》给玩家带来了别样的可能性,是在重压之下可能的青春,是 ” 如果当年表白成功了,事情会不会变得不一样?” 的幻想,也是那段充满回忆的必经之路。

对《高考恋爱 100 天》的玩家来说,他们想要的无非就是让故事原本的省略号,在十年之后画上一个漂亮的句号。可以不完美,但必须漂亮。正如罗曼 · 罗兰所说,世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,就是在认清生活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。大家并不是喜欢看到这些不尽如人意的现实,而是在这些鸡零狗碎的琐事背后,依旧热爱生活的角色们。
《高考恋爱 100 天》原作的结局,大多难以用单纯的好坏去区分——为了重点大学放弃女友,还是一同努力考上一本,这些结局难以定义,但尽显真实。讽刺的是,标榜深谙国 G 制作的 ” 被炒的炒饭 “,却在十年后忘记了玩家游玩《高考恋爱 100 天》的初衷,甚至将自认为失败的自己,影射到最不该出现的作品中去。但曾经制作出国 G 之光的《高考恋爱 100 天》的他,很难算得上是传统定义上的失败人士——这不过是自怨自艾的幽灵作祟罢了。
创作者的傲慢,让本该承载情怀的作品,走到了这番田地。

即便在暴雷后的当天,炒饭就宣布重写十周年剧情 DLC,但那些玩家被伤害的感情,真的能够就此得到修复吗?

我看是破镜难重圆——原谅容易,如初太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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